第(3/3)页 那程大郎明显也不是第一次缴税,几乎是在税吏招手的同一时间,便迈步走入了凉亭内。 在子女们崇拜的目光注视下,于那竹简上摁下沾了印泥的大拇指,程大郎才面色凝重的回过身,走出了凉亭。 到这时,程大郎家的整个缴税过程,才终于宣告结束。 但一旁的刘胜,却是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地吸引,久久都没能将目光,从抱着粮袋远去的程大郎一家身上收回。 ——前世,刘胜也是农民的孩子。 年幼时,刘胜也曾在田间弯腰劳作,帮父母双亲稍分担起家庭的重担。 但刘胜并不记得前世,自家交过什么农税。 别说是像眼前看到的这样,直接在秋收当场收税了,就连拿着钱去税务局缴税,都是刘胜从不曾有过的经历。 见刘胜目不转睛的看着凉亭内外,对眼前的这一幕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,天子启的眉宇间,也悄然涌上些许喜悦。 但很快,天子启的注意力,便又重新移回到远处,那拖家带口抱着粮袋离去,面上却丝毫不见喜悦之色的程大郎······ “二百一十六石······” “去掉税,便是不到二百一十石······” ··· “一,二,三,四······” “四个子女,夫妻二人,再加上要赡养的老人······” “唉·········” 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一阵,天子启面上,便再次带上了满满的凝重。 片刻之后,当其余几户人家的收成,也被凉亭内的水利朗声嚎出,天子启的面色,更是彻底沉了下去。 ——单就拿这五户人来看,除了其中一户,是八十亩田产出一百七十石之外,其余四户的情况,都基本一样。 一百亩田,二百石左右的产出,平均亩产将将过二石。 这和关中过去的平均亩产比,足足少了三分之一。 天子启不知道今年,关中有多少户人家,像刚才这五户一样,遭遇了‘收成降低三成以上’的巨大打击; 但天子启很确定:今年,关中百姓的日子,恐怕要不好过了······ “儿臣听说,父皇打算免除今年的农税?” 正思虑间,刘胜也终是将恋恋不舍的目光,从那处正在收取农税的凉亭收回; 轻声一问,也只惹得天子启面色凝重的缓缓点下头。 “今年,关中的农田全面歉收,关中每家每户,不管有没有派出男丁,参与吴楚之乱的平定,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。” “所以今年的农税,必须免······” 天子启愈发低沉的语调,却并没有让刘胜快速察觉,只像是个好奇宝宝般,又赶忙再问道:“既然都要免了,为什么还要收呢?” “直接不收不就好了?” “先收再退,费时费力不说,万一再有官吏从中作梗,中饱私囊,岂不是······” 听闻刘胜此问,天子启只面带沧桑的叹出一口气,回过身,背负起双手,自顾自朝远处走去。 待刘胜快步跟上前,才终于听到天子启,为自己的问题给出答复。 “一来,免除农税的事,需要经过朝议三读通过,公卿百官没人反对,朕再颁诏推行,才能确定下来。” “虽然这件事,几乎完全是朕说了算,但该走的程序,也还是要走。” “——无规矩,不成方圆······” ··· “二来,直接不收农税,和先收后退,是有区别的。” “直接不收,一次两次还好,多来几次,百姓就会忘记这是朝堂免除的税,只会认为自己本就不该交税。” “而先收上来,再退回去,就能让百姓清楚地记得:这税,他们本该交;” “——但因为朕挂念他们的生计,才又把他们已经交上来的税,原封不动得退了回去······” ··· “这是因为天子的恩、威,都必须明确的让百姓知道,甚至亲身体会到的缘故。” “就像是犯下重罪的囚徒,绝不能偷偷处死,而是应当在市集外,当着很多百姓的面处死,以作为震慑;” “也像是免税,绝对不能直接不收,而应当先收,后退,让他们记住:这不是理所应当,而是朕的恩赐······” 一番极具哲学意味的话语声,也惹得刘胜不由陷入了沉思。 也难得有一次,刘胜并没有因为天子启的‘哲学思想’,而生出开口调侃的念头。 刘胜知道,天子启说的没错。 毕竟皇帝施恩天下,不同于寻常人乐善好施。 ——寻常人乐善好施,可以‘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与名’,只顾自己念头通达。 但皇帝的恩、威,必须让尽量多的人,能有尽量深刻的体会。 因为只有这样,才不会出现‘我一边做好事一边挨骂,你一边享受我的劳动成果,一遍又唾沫横飞的骂我’之类的状况发生。 意识到这一点,刘胜便再次点下头; 正要开口道出一句‘儿臣知道了’,却见此时的天子启,已经蹲在了路边。 俯下身,毫无顾忌的从泥尘中,抓起一杆被遗弃的粟秆,看着那明显有些稀疏的粟粒,天子启的眉头,只紧紧拧在了一起。 “前后不过三个月的叛乱,就险些动摇了我汉家的国本······” “唉······” 去了趟医院,更晚了点,大家见谅。 下一章11:30 (本章完) /133/133765/32204760.html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