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在宣室殿外的瞭远台上,天子启弯着腰,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刘胜,流出了喜悦,而又幸福的眼泪。 而在长乐宫,窦太后所在的长信殿,氛围却有些莫名的低沉。 窦太后端坐上首,佝偻着腰,手中的鸠杖,也被窦太后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脖颈上; 在窦太后身侧,右边是皇后薄氏,正坐立不安的揉搓着衣角,面上尽是对未知的恐惧,和对悲惨命运的逆来顺受。 左边,则是贾夫人、刘彭祖母子相邻而坐,忐忑不安的目光,不住地在对面的薄皇后,以及身侧的窦太后身上来回游荡。 良久,终还是窦太后稍吸一口气,再满是萧瑟的一声长叹,将三人的目光,集中在了自己老迈的身躯之上。 “皇帝,已经下定了决心;” “荣,也已经被我颁诏,封为了临江王······” 五味陈杂的一语,甚至都不等窦太后话说完,便见薄皇后赶忙抬起头! 待看到窦太后阴晴不明的神容,又局促的低下头去,以近乎微不可闻的音量,小声说道:“妾先前,已经去寻过陛下了;” “但陛下操劳国事,没有闲暇面见妾······” 似是委屈,又分明有些不安的道出一语,便见窦太后缓缓侧过头; 目光虽没有准确落在薄皇后的面容上,但即便是那试探着,大致望向薄皇后的涣散目光,也是立时带上了满满的同情。 待薄皇后下一句话道出口,窦太后目光中的那抹同情中,更是泛起阵阵愧疚。 “如果可以的话,还请太后劝劝陛下;” “就算陛下不愿意见妾,也至少不要再让妾,继续在椒房住下去了······” “——椒房,妾是一天都住不下去,也没脸再住下去了······” 几句话的功夫,薄皇后便已是红了眼眶; 虽没有哭出声,却也满是羞愧的低下头,暗自抹起了泪。 而在薄皇后对侧,相邻而过的贾夫人、刘彭祖母子,看着皇后这凄惨的模样,面上也莫名带上了些许愧疚。 耳边传来阵阵微弱的啜泣声,也让窦太后面上,再添一分惆怅。 满目哀沉的一阵叹息,又缓缓摇了摇头。 “当年,我还是皇后的时候,慎夫人因为生下了梁怀王,而得到了先帝的宠爱;” “——甚至一度让先帝,萌生出了废储易后,让慎夫人入主椒房,由梁怀王,为储君太子的念头。” “若不是当时,已故薄太皇太后,将先帝叫到了自己的面前,以‘立长不立幼、立嫡不立贤’的道理劝说先帝······” ‘唉······’ “只怕当年,我就会和还是太子的皇帝,一起搬出椒房;” “如今,也已经去关东某个偏僻的地方,去做王太后了·······” 语带追忆的说着,窦太后不由又稍侧过头,望向那即便模糊到只能看见轮廓,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委屈、凄惨的身影。 语调中,也更带上了一阵唏嘘。 “薄太皇太后,对我、对皇帝,都有大恩;” “如果皇后,为皇帝生下了嫡长子,那我即便是为了报恩,也肯定会把皇后的儿子,扶立为皇帝的储君太子。” “但如今······” “唉······” “——小九曾在我耳边说:手再巧的妇人,若是没有米,也同样做不出饭来;” “皇后没能生下嫡长子,我就算是想报答当年,薄太皇太后对我母子的大恩,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·········” 随着窦太后平缓,而又哀婉的语调,薄皇后的哭声也是稍大了些; 听到最后,却又赶忙抬起头,哀哭着对窦太后连连摇了摇头。 “母、母后千万,别这么说······” “没能为、为陛下,生下一儿半女,都、都是我没用······” 薄皇后夹杂着哭腔,甚至是啜泣的语调,只让窦太后又一阵唉声叹气起来。 想要说些宽慰的话,却又不知,自己该说些什么。 ——这么些年,薄氏先是太子妃,又是做了皇后、住进了椒房,却始终没能诞下子嗣; 早些年,薄太皇太后还在,朝野内外虽然对此有不满,但也不敢明着说,还只是在私底下抱怨两句‘占着鸡窝不下蛋’之类。 然而,自薄太皇太后驾崩之后,再没了顾忌的朝臣百官、功侯贵戚,却是愈发肆无忌惮的,在各种场合,表达起了对皇后薄氏的不满。 但很少有人知道:薄皇后,不是一只‘不能下蛋’的母鸡; 薄皇后,仅仅是一只不受公鸡‘宠爱’的母鸡······ “唉······” “都是命啊~” “这,都是命······” 最后一声悲叹,也终是让薄皇后垂泪摇了摇头,再低下头去,用手背轻轻捂住口鼻,满目哀痛的‘放声’哀苦起来。 从那哀婉、羞愧,却又满带着失落的面容之上,对座的贾夫人、刘彭祖母子,也已是丝毫看不出‘生’的念头。 ——薄皇后,已经如同看破人间浮沉,不再眷恋人世的老者般,露出了一种心如死灰,准备好坦然面对死亡的绝望神容······ “太皇太后驾崩之前,曾经托付过我,要让皇后,在未央宫中安度一生;” “还曾说:如果有机会的话,从皇帝年幼的子嗣当中,挑一个年幼时失去母亲的儿子,过继到皇后膝下。” “——也好让皇后,能在深宫中,有可以依仗的子女,有能陪伴在身边的子嗣······” 闻言,薄皇后却满是凄苦的摇了摇头,带着哭腔,含糊不清的说道:“不敢因为这样的事,让太后感到烦恼······” “只求能有一个容身之所,在宫中安度晚年,不至于流落到宫外去,平白跌了皇家的体面······” 却见窦太后闻言,又是一阵摇头叹息,昏暗的目光中,也稍蒙上了一层水雾; 轻轻眨了几下眼,仍没能缓解眼眶的瘙痒,窦太后便稍低下头,用一张柔滑的锦布,小心擦拭起了眼眶周围。 第(1/3)页